编者按 确定实施大规模增值税留抵退税的政策安排、对特困行业实行阶段性缓缴养老保险费政策、进一步加大出口退税等政策支持力度……近期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多个议题与税费支持息息相关。今天，本版邀请财税专家聚焦近期国务院常务会议的一系列部署，探讨财税政策如何更好地发挥作用，助力稳经济保民生。

综合发挥财税政策稳增长功能

许生

　　今年的财税政策把稳增长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涉及支持市场主体、推进科技创新、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和新型城镇化、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推动绿色低碳发展以及保障和改善民生等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

　　近来，国务院常务会议按照政府工作报告部署，将积极的财政政策作为稳增长稳市场主体保就业的关键举措，作出了实施大规模增值税留抵退税、用好政府债券扩大有效投资、对特困行业实行阶段性缓缴养老保险费政策、进一步加大出口退税等政策安排，为稳定经济基本盘、保障改善民生和应对更大不确定性提供支撑。

　　积极财政政策为宏观经济稳定作出充分安排。相较于2021年，今年的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比去年多安排2万多亿元，总规模达26.7万多亿元，增长8.4%，可用财力明显增加。其中，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增加约1.5万亿元、规模近9.8万亿元，增长18%，为2012年来的最大增幅，凸显了财政政策推动财力下沉、着力保地方财政运转的鲜明导向。从财政赤字看，今年2.8%的名义赤字率比2021年实际执行赤字率高0.2个百分点，不考虑全年可能存在的超收因素，财政政策为稳定全年经济增长作了充分安排。

　　瞄准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和重点行业精准发力。按照阶段性措施和制度性安排相结合的原则，今年我国显著加大了增值税留抵退税力度，精准支持制造业和小微企业增加现金流。留抵退税约1.5万亿元，资金直达企业。这既是对各类市场主体直接高效的纾困措施，也是涵养税源、大力改进增值税制度的举措。大规模留抵退税政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企业的现金流压力。笔者按照2021年我国增值税收入规模测算，1.5万亿元的留抵退税大约缓解企业现金流约束平均2.5个月，总体节约企业利息支出10亿元至50亿元。留抵退税制度落实“精准”要求，聚焦制造业、中小微企业和科技创新，按照“1+6”模式分类有序组织实施。“1”就是对所有行业的小微企业、按一般计税方式纳税的个体工商户退税近1万亿元。其中，存量留抵税额6月底前一次性全额退还；增量留抵税额4月1日起按月全额退还。“6”就是对制造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6个行业企业的存量留抵税额，7月1日开始办理全额退还，年底前完成；增量留抵税额从4月1日起按月全额退还。大规模留抵退税制度是今年我国实施新的组合式税费支持政策的核心和关键。

　　利当前惠长远充分发挥政府投资引导作用。积极用好政府债券扩大有效投资，是带动消费扩大内需、促就业稳增长的重要举措。按照保持宏观杠杆率基本稳定原则，今年我国新增地方政府专项债券3.65万亿元，与2021年规模持平。为加强周期性调节，去年底已提前下达1.46万亿元。主要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部署，支持推进交通、能源、水利等领域项目建设。同时提高地方政府专项债券使用集中度，主要向偿债能力强、项目准备充分地区倾斜。突出发挥专项债券“四两拨千斤”作用，吸引更多社会资本投入，支持民营企业投资，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参与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项目建设运营。在拓宽政府投资领域方面，合理扩大专项债券使用范围，在重点用于交通、能源、生态环保、保障性安居工程等领域项目的基础上，支持有一定收益的公共服务等项目。同时，政府投资将进一步向系统化全域海绵城市建设、构建综合立体交通运输体系、城镇老旧小区改造和城市更新等领域加速推进，使之既利当前又惠长远，既惠民生补短板又增后劲上水平，全面提升专项债券效能。

　　围绕经济社会主要领域综合发挥财税政策稳增长功能。今年的财税政策统筹稳增长、调结构、推改革，落实政策发力适当靠前的总体要求，把稳增长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出台了一系列有利于稳定经济和市场预期的政策措施。这些政策措施涉及支持市场主体、推进科技创新、推进区域协调发展和新型城镇化、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推动绿色低碳发展以及保障和改善民生等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比如，将科技型中小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比例从75%提高到100%；对小微企业年应纳税所得额100万元至300万元部分，再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落实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免征车辆购置税等政策，支持充电桩等配套设施建设，促进新能源汽车消费；中央财政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奖励资金向农业转移人口流入地倾斜；中央财政衔接推进乡村振兴补助资金只增不减；中央财政进一步增加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补助支持城市；阶段性减按15%税率征收从事污染防治第三方企业所得税；研究设立国家低碳转型基金；增加义务教育、职业教育以及中西部高校经费投入；提高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基本公共卫生服务经费人均财政补助标准；将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费用纳入个人所得税专项附加扣除等。这些政策措施的落地实施，不仅有助于保持我国经济平稳运行，而且有助于改善和稳定市场预期，有效提升市场信心和活力。

　　财税政策相机加码切实增强抵御更大风险能力。近期，国内外环境复杂性不确定性加剧，有的超出预期。世界经济复苏放缓，全球粮食、能源等大宗商品市场大幅波动，国内疫情近期多发，市场主体困难明显增加，经济下行压力进一步加大。面对更趋复杂严峻的国内外形势，党中央国务院审时度势，及时出台稳定市场预期的财税措施，加大纾困和就业兜底等保障力度。比如，对餐饮、零售、旅游、民航、公路水路铁路运输等特困行业，在二季度实施暂缓缴纳养老保险费，缓解这些行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资金压力；延续执行失业保险保障阶段性扩围政策，继续向参保失业人员、失业农民工发放补助；提高中小微企业失业保险稳岗返还比例，加大失业保险金对职业技能培训的支持力度等，着力稳市场主体保就业，着力保物流畅通和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着力保粮食能源安全。对加工贸易企业在实行出口产品征退税率一致政策后应退未退的税额，允许转入进项税额抵扣增值税；将出口信保赔款视为收汇，予以办理退税；加快退税进度；提高出口货物退运通关效率，对守信企业通关、退税等予以更多便利等，促进外贸平稳发展。

　　（作者系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经济所研究员、首席财税专家）

用好税务对市场主体的“扶持之手”

施文泼

　　经济的平稳发展根植于良好的市场基本制度环境。从长远看，应进一步加快推进增值税改革，促进货物和服务在全国范围内的无障碍流通。完善对资本的课税制度，构建各类资本的公平竞争环境。

　　今年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4.8%，取得了总体平稳的良好开局。但是自3月份以来，国际政治经济形势更加复杂严峻，国内疫情近期多发，有些突发因素超出预期，使得我国经济运行面临较大下行压力。为应对各方面风险挑战，近期国务院常务会议多次对税费支持政策作出安排，各项政策加速落地实施，为稳定经济大盘、促进经济运行保持在合理区间起到了坚实的保障作用。

　　税费支持政策对经济大盘的稳定器作用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

　　“稳企业”。我国经济具有充足的韧性，只要保住市场主体，就能稳定经济的基本盘。在经济下行时期，保持较充足的现金流对增强企业的生存发展能力至关重要。今年延续实施制造业中小微企业延缓缴纳部分税费政策，对制造业中小微企业2021年第四季度已缓缴的部分税费再延缓6个月，并延缓缴纳2022年第一季度、第二季度部分税费。国家税务总局数据显示，3月份共有257万户制造业中小微企业缓缴税费2567亿元，基本覆盖了全部制造业中小微企业有税申报户。4月1日起，大规模增值税留抵退税政策开始实施。4月1日至15日，已有4202亿元留抵退税款退到52.7万户纳税人的账户。全年将退税1.5万亿元，这相当于为市场主体增加了1.5万亿元的现金流。特别是对小微企业的存量留抵和增量留抵予以全额退还，更是有助于增强抗风险能力较弱的小微企业的生存能力。

　　“稳就业”。近年来我国持续实施就业优先政策，就业形势总体保持基本稳定。而今年3月份以来，受疫情影响，部分行业企业生产经营困难有所增加，并进一步传导到就业压力上。为此，4月6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要加大企业纾困和就业兜底等保障力度。一是对餐饮、零售、旅游、民航、公路水路铁路运输等特困行业，在今年二季度实施暂缓缴纳养老保险费，并将已实施的阶段性缓缴失业和工伤保险费政策范围，由餐饮、零售、旅游业扩大至上述5个行业，缓解这些行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资金压力。二是延续执行失业保险保障阶段性扩围政策，今年底前继续向参保失业人员发放失业补助金，向参保失业农民工发放临时生活补助。三是提高中小微企业失业保险稳岗返还比例，符合条件的地区可从60%提至最高90%；允许地方再拿出4%的失业保险基金结余用于职业技能培训，并向受疫情影响、暂时无法正常经营的中小微企业发放一次性留工培训补助。这些政策着眼于受疫情影响较大的行业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对其进一步加大减税降费和资金返还力度，有助于支持企业减负稳岗扩就业。

　　“稳出口”。为缓解外贸企业困难、促进进出口贸易平稳发展，4月13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了更好发挥出口退税作用、优化外贸营商环境的多项举措。包括对加工贸易企业在国家实行出口产品征退税率一致政策后应退未退的税额，允许转入进项税额抵扣增值税；将外贸企业取得的出口信保赔款视为收汇，予以办理退税；扩大离境退税政策覆盖范围，推行“即买即退”等便利措施；加快退税进度；提高出口货物退运通关效率；研究制定支持海外仓发展、便利跨境电商退换货的政策等。这些既是畅通外贸企业资金链和产业链、推动外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有力措施，也是进一步畅通国际国内双循环、增强我国企业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举措。

　　退税减税降费等政策，是我国当前稳定经济大盘、促进经济平稳健康发展的重要部署。进一步发挥组合式税费支持政策的效应，需要优化政策落实机制，确保各项政策得到有效执行。从长远来看，经济的平稳发展根植于良好的市场基本制度环境。4月1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提出要加快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这是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夯实经济长远发展基础的重要举措。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建设离不开良好的税收制度环境。建议进一步加快推进增值税改革，适当简并税率，完善留抵退税制度，规范优惠政策体系，以增进流转税的税收中性，促进货物和服务在全国范围内的无障碍流通。完善对资本的课税制度，构建各类资本的公平竞争环境，增进市场活力。宽严相济，优化税收营商环境，既要提高税收监管的精准性科学性，维护公平的税收秩序，也要提升税务服务水平，用好税务对市场主体的“扶持之手”。

　　（作者系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

留抵退税利好制造业转型升级

刘蓉

　　留抵退税政策聚焦制造业和小微企业，精准释放退税红利和改革效应。未来应进一步通过精准施策，与其他政策联动，综合降低企业成本等，激励先进制造业的发展。

　　3月21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了2022年实施大规模留抵退税具体政策安排，并且对政策落地的时间表、退税条件、中央财政配套支持等作了进一步的细化。当日，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联合发布公告，明确了小微企业和制造业等行业留抵退税政策。4月1日，力度和规模空前的增值税留抵退税政策开始实施。这一政策将有力支持制造业和小微企业发展，提振市场主体信心，对激发市场主体活力产生正向推进力。

　　2019年至2021年，税务部门累计办理增值税留抵退税12339亿元。作为我国大规模减税降费政策的一项重要制度安排，从实施情况看，留抵退税政策精准施策、效果显著，对促进制造业等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了积极促进作用。

　　今年3月，中央决定对所有行业的小微企业、按一般计税方式纳税的个体工商户退税近1万亿元。与往年相比，今年留抵退税政策力度更大、范围更广、层次更深。从留抵税额来看，今年留抵退税政策既扩大增量全额退税范围，又首次涉及存量留抵税额。在以往对先进制造业全额退还增量留抵税额的基础上，今年将小微企业与制造业等六大行业纳入增量100%退税范围，并首次退还这些企业的存量留抵税额。从政策覆盖范围来看，既全面覆盖小微企业，又重点突出六大行业。今年留抵退税政策惠及的企业中，小微企业户数占比将超过90%，制造业新增留抵退税规模占比约30%，在所有行业中最大。

　　今年留抵退税政策规模大、分量重、市场主体尤其是制造业受益多。通过聚焦国民经济运行中的制造业和小微企业的重点及关键环节，能够精准释放退税红利和改革效应。

　　从宏观角度看，大规模留抵退税等退税减税政策降低了制造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特别是税负，有效提振终端消费的信心和能力，有利于近年推进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持续深化，增强实体经济的活力，优化制造业的产业结构，促进经济结构调整优化。

　　从微观角度看，大规模留抵退税能够减少企业资金的沉淀，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为企业发展创造一个更加良好的税制环境，为制造业带来难得的改善经营质量和转型升级的空间。留抵退税对制造业企业提升利润水平、降低采购价格、缓解资金压力、改善成本结构方面都将产生直接影响，有利于企业降低用工成本，吸引高素质人才，将资源向创新和研发倾斜，提升制造业产品附加值和核心竞争力。同时，有助于稳定企业信心，鼓励企业增资扩产转型升级。

　　减税降费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降低实体企业成本的重要措施之一。未来应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继续推行有利于经济长远健康发展的“滴灌式”减税退税理念。同时，应聚焦以下方面，完善减税降费政策，引导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统筹规划减税降费，鼓励发展先进制造业。立足于国家战略，以优化完善税制结构为目标，统筹规划减税降费政策，保持政策的科学性、持续性和稳定性。例如，进一步完善留抵退税政策，将研发费用利息支出、工资薪金纳入抵扣范围，促进制造业投入技术升级和扩大再生产，推动其转型升级。

　　避免“一刀切”，细化精准施策。减税降费政策对制造业不应 “一刀切”，而需细分，加以区别对待。例如，对于低端制造业逐步降低加计扣除比例，对于符合国家战略方向的制造业企业给予高比例扣除，对于制造业的研发投入转化为实际产出的给予更高比例的扣除。

　　与其他政策联动，综合降低企业成本。减税降费政策要与货币政策、社会政策和产业政策等协同推进。例如，扩大对风险投资的税收优惠，增加制造业中长期融资，稳定投资预期，鼓励产业创新和技术创新。

　　不断深化“放管服”改革，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将大数据和云平台等技术运用到政策的评估、发布、实施、操作、咨询和评价等各环节，做好减税降费政策的督查落实和跟踪工作。

　　（作者系西南财经大学财税学院教授）